2016.11.14 厨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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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摧啊！在今年公司的春节抽奖晚会，就因为相差一点点，真的是一点点啊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金灿灿的“苹果”落到其他同事的手中，而我只抽到一台“奥荻莎”热水器，我勒个去！当时我恨不得剁掉自己的臭手。尽管我听同事说“奥荻莎”是源自德国的高端电热品牌，可我现在住在公司的宿舍里，根本用不上啊！如果和“苹果”相比--------唉，不说了，再说全是泪。
但母亲得到这个消息后，在电话里冲我大叫：“你一定要带回来！我有用。”奇怪！母亲一向勤俭节约，以前连瓦数大一些的灯泡都舍不得用，这电热水器的耗电量可比电灯大多了，母亲怎么突然变了呢？还要我千里迢迢带回家，这不是往我伤口上撒盐吗？但母亲也不解释，只是反复叮嘱一定要将这台热水器带回家。
疑惑，不情愿，但我还是遵从母亲大人的吩咐，从广东带着那台“奥荻莎”回到了故乡。一到家里，母亲对我带回来的广东特产视而不见，却抚摸着“奥荻莎”热水器那光滑精美的外壳不住地说：“好，真好，这一下可好啦！”我晕菜：“妈，你这是怎么了？早知道这样，我给你买一台就是了。”母亲笑着说：“你懂什么呀？你以为是我想用啊。”我更加奇怪了：“你不用？那你让我带回来干吗？你知道路上有多累呀？”母亲并没有回答，她把热水器放在自行车上对我说：“走，把它送给你表哥。”
表哥是我大姨的儿子，和我们同村，这些年，他一直在郑州搞水电安装，几年前，他在郑州认识了在酒店打工的表嫂，结婚后表嫂生了个女儿，就留在家里带孩子，表哥又去郑州打工了，他们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。如今，大姨和姨父年纪大了，身体又不好，又添了孙子，一大家人的生活全靠表哥打工的收入。我知道表哥家的日子过得比较紧张，但母亲要把这个热水器送给他家干吗呢？好像表哥家眼前最需要的不是热水器啊？
来到表哥家，我就感到气氛不对，一家人虽然坐在一起，但他们谁也不说话，板着脸，沉着脸，木着脸，阴着脸在闷闷地吃饭，看不出一点一家人团聚时欢乐的样子，更看不出春节临近的欢喜。表嫂还是那么年轻漂亮，还是打扮得干净利落，光看家里院中的干净整洁，谁都会对我表嫂产生不明觉厉的感觉。
母亲一进门就喊：“强子，你表弟给你们带回来一台热水器，快点安上，这可用上你的老本行了。”表哥一家人全围了上来，大姨摸着热水器啧啧称赞：“好，真好，这下可好了！”姨父问：“这得花多少钱啊？”表哥一脸惊喜：“奥荻莎！这可是城里人最喜欢的牌子！”而表嫂红着脸对我们说：“三姨，表弟，谢谢你们！”
母亲把手一挥：“好了好了，不说客套话，强子，你快点把热水器安装上，一家人好清清爽爽地过个年。”表哥答应一声，就拿出工具忙碌了起来，表嫂见状，忙把孩子塞给姨父，帮表哥打下手。
返回的途中，大姨眼圈红红地送出好远，她拉住母亲的手说：“三妹，叫你费心了。”“大姐，以后咱家有了热水器，儿媳就不用到外面洗澡，也不怕别人嚼舌头了，你快回去吧。”
大姨回去后，一直插不上话的我刚想问母亲，她却突然问我：“你天天上网，新闻也看得多，那你听说过留守妇女被欺负的事没有？”我点点头：“这类新闻网上很多，现在全国许多地方的农村男性都在外打工，留守妇女既要照顾老人和孩子，还要种地，由于家里没男人，经常遭一些村霸和无赖的欺辱，还有一些村干部利用手中的权利和小恩小惠勾引留守妇女。听说安徽有一个村长，全村的留守妇女都没逃过他的魔掌。河北有一个村长竟说，村里有一半的小孩是他的。妈，你问这个干吗？”
母亲长叹了一口气：“咱村也一样啊，只是这事太丢人了，都不愿往外说，都是打掉牙往肚里吞哪。”母亲看四下无人，就低声说：“咱村的村主任怀仁就是这样的货色，他家开着商店，有钱有车，还拉着网线。村里的年轻媳妇们没事就到他家蹭网，或搭他的车进城，他又会花言巧语，一来二去就勾搭了咱村好几个妇女。”我大吃一惊：“啊，是不是那我表嫂——”
母亲说：“怀仁家有太阳能热水器，经常有妇女去他家洗澡，你表嫂爱干净，可她家没热水器冬天洗澡难。也到怀仁家去洗过几次。上个月咱村大成在外打工回来，正好碰到他媳妇和怀仁在一起鬼混。唉，这事闹得十里八村都知道，好像咱村每一个媳妇都和怀仁有一腿似的。咱村好多在外打工的男人一听说这事，都提前回来了，那段时间，村里乱成了一团麻。连你表哥也是这样，要不是你大姨和我死命拦着，他差点就和你表嫂离婚了。”母亲停了一下说：“我相信你表嫂不是那种人，可现在咱村的媳妇们只要和怀仁沾上一点边，身上就是没屎，人们也说臭啊。村里那些风言风语真难听啊，说啥的都有。唉！”
原来表嫂躺枪了！我又惊又气：“以后别让我表哥出去打工了。”
母亲叹一口气：“说得轻巧，不出去打工，一大家人靠种地能行吗？”
“那、那让表嫂也跟着表哥一起出去。”
母亲长叹了一声“那孩子怎么办？你大姨和姨父身体不好，种那几亩地就够吃力了，再照顾家和孙子，能行吗？”
“那、那、那让我表嫂带上孩子一起去郑州。”
母亲重重地叹了一声：“唉，如果那样，那你表嫂也不能做事，就你表哥那点工资，一个月下来还能剩多少了？”
郁闷，心塞，我问：“妈，那你把热水器送给表哥就能解决问题吗？”
母亲苦笑：“我也没办法啊，想着只要有了热水器，最起码你表嫂不会因为洗澡招惹闲话。我也知道这解决不了问题，眼下只能头痛医头，脚疼医脚了。”
一阵寒风吹过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，望着寒风中萧瑟的家乡，想想都市里那些有钱任性屌炸天的X二代，我的心在泪奔，为什么农村人那么辛苦勤劳，却然并卵呢？我在心里不禁悲凉地问：什么时候农村人能逆袭？什么时候农村的生活不再亚历山大？元芳，你能告诉我吗？
过完春节，我又回到广东上班，每当想到家乡心里就隐隐作痛。但这一天，母亲在电话里兴奋地告诉我：“这一个多月家里又是下雨又是下雪，村里那些太阳能热水器都没用了。你送给你表哥的那个热水器可起大作用了，村里有好多人都到你表哥家试用，用后都夸那个热水器既方便又省电，他们都想装这样的热水器。我看这是个好机会，就建议你表哥在镇上开了一家店，专卖热水器，反正他会安装维修。再说也不用把老少都丢在家里了，你表哥夸我的主意好，这几天正在张罗呢，过几天店就开张了。”
我顿时脑洞大开：“妈，你太有才了，这样做不仅表哥能留在家里，还能利用自己的技术赚钱，真是两全其美！”
两个月后，母亲在电话里高兴地说：“你表哥现在的生意可红火了，你大姨和你姨父现在帮你表哥看店带孩子，每天高兴得嘴都合不拢，对了，我发张相片给你看看------”
母亲将照片发来了，这是她在表哥的店里拍的，大姨和姨父站在一排奥荻莎热水器前，笑得那样开心，那样幸福！没想到，母亲一个无意插柳的举动，却在“四季智能浴，抗菌健康洗”中成长为郁郁葱葱的美丽绿荫。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爆棚了，多日来的忧虑一扫而光，我仿佛看到了大姨全家忙碌充实的身影，仿佛听到他们喜大普奔的笑声，那一刻，一个深情的声音在我的心中回荡：浴见您，是我们今生最美丽的邂逅，谢谢您，奥荻莎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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